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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第十章 寒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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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池鱼正盘问着王琮,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,转头见是祁素衣,他二话不说便跑过去,蹙眉道:“祁素衣,你没事吧?”

他向后看了看,“那怪物呢?走了吗?你怎么甩开它的?”

祁素衣抬了抬衣袖:“我这不好得很吗。”他笑了笑,“我跟你说,多亏我跑得快,各派仙师也都来了,它已经被制伏了。”

“仙师?”

祁素衣点头。

林池鱼顿时明白了,笑道:“是你通风报信的吧?不愧是老狐狸。”

祁素衣挑了挑眉,他伸了个懒腰:“舫上其他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,剩下的事呢,金陵衙门和当地驻守的仙门自有定夺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“哎等等!”林池鱼一把拉住他,犹豫了片刻,才别别扭扭道,“你也知道,本少爷最不喜欢欠人人情,你救我一次,这报总得还吧。”

祁素衣摆了摆手:“若非林少侠相助,我怕是早已死无全尸,咱们就算两清了。”

他委婉地掰开林池鱼扯着他袖子的手,微微颔首,笑着转身欲走。

没曾想,林池鱼又拽住了他。

祁素衣无奈:“林少侠,想蹭饭不妨直说,祀女湖一事闹得满江湖人尽皆知,昆仑宫的人想必也到了,你的小厮连同财物怕是都被收走了吧?”

“我……”林池鱼语塞,“我”了半天也“我”不出一句话。

祁素衣叹了口气:“你也看到了,这江湖险恶,不适合锦衣玉食的大少爷,玩够了就回家吧。”

“不行!”林池鱼立刻反对,“我好不容易逃出来,怎能轻易再回去?”

祁素衣瞥他: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

林池鱼一笑,将搭在肩头的马尾甩到背后,一字一顿:“去你家,你请客。”

入夜,一栋朴素的小楼里飘出袅袅炊烟。

祁素衣盘腿坐在小桌边,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着,桌上摊了本读了一半的书。

原清辰顶着一脑门黑线晃到他面前:“你从哪捡了个小子?屁事忒多!”

祁素衣翻着书挑了挑眉:“嗯,是麻烦了点。”他闻了闻厨房飘出的油烟味,“但至少看起来烧菜比我好一点。”

原清辰翻了个白眼:“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。”

祁素衣笑而不语。

原清辰轻咳一声:“说正事。你在玉兰宴上碰见玄冥了?”

“这小小玉兰宴,熟人还不少。”祁素衣道,“不仅是玄冥,我还碰上了荒谐。”

原清辰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谁……谁?”

祁素衣又拿了个杯子分了一杯茶给他:“你没听错。”

原清辰猛地吸了一口气:“祂不是百年前就被你封印了吗?怎么……”

祁素衣皱眉:“你小声一点。”

原清辰压低声音:“那小子还不知道你的身份?”

“我的身份?”祁素衣笑了笑,“我现在就是祁素衣,明川百年前已经死了。”

原清辰见他如此,便不再提,转开话题:“所以,玄冥溃化也是荒谐的手笔?”

祁素衣颔首:“荒谐信徒想要复活祂,现在祂仅剩一缕残魄,虽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,但不得不防。”

原清辰点头:“这两天我听了点风声,说是慵城最近不太平,不少商贩进城后就再也没出来过。”他顿了顿,“慵城算是封印荒谐的一处重地,我记着一直是南封把守,如今出了这种事……”

祁素衣道:“先前在船上,荒谐说有位慵城的故人,我猜,那人就是南封。”

“开饭啦——”忽然,身后房间外传来林池鱼的声音,祁素衣站起身来:“走吧,先去尝尝大少爷的手艺。”

“芙蓉豆腐五香熏鱼八宝肥鸭凉拌葵菜……”

林池鱼甩着手上的水,得意一笑:“别客气,快尝尝。”

原清辰看着这满桌浓艳的菜色,抽了抽嘴角:“这是三天的菜量啊,小子,你还真是不客气。”

林池鱼方才便看原清辰不爽,听了这话干脆不再理他,转而看向祁素衣:“祁素衣,你快尝尝!”

祁素衣夹了一筷子菜,在林池鱼期待的目光里放入嘴中,咽下去后点了点头:“还不错,林少侠果然厨艺了得。”

林池鱼“哼”了一声,一蹭鼻尖:“那当然。”他凑过去,嘿嘿笑了几声,“你看,去哪里找像本少爷这样武功又高烧菜还好的搭档?你还是不考虑一下吗?”

祁素衣喝了口茶,放下杯子抬眼看他:“这是我考不考虑的问题吗?林少侠,你还要在我这里赖多久?”

林池鱼笑道:“好说,我知道你四处招摇撞骗,下一次你要去哪里,带上本少爷就行。”

祁素衣叹了口气,搁下筷子:“行,明天就启程。”

“去哪?”

“慵城。”

都道是慵城有三大胜景,一曰秋霖泽被,乃天时;二曰长渡浮光,乃地利;三曰红袖添香,乃人和。

这前两个是老天爷赏饭吃,至于第三个,便是慵城名声在外的缘由所在。

红袖招,天下第一青楼,就在慵城最繁华的韶安大街上,左侧挨着酒楼客栈,右侧靠着书场戏台,入夜便灯山上彩,一派活色生香。

但此时,城内城外皆是一片凄冷。

雨不知下了多久,客栈内弥漫着淡淡的霉味。此时人并不多,三三两两坐得分散,气氛有些冷清。

原清辰叫人烧的酒端了上来,他斟了一杯推给祁素衣:“呐,秋雨湿冷,喝点酒暖暖。”

祁素衣十分放松地倚在座上,半晌也没动那酒杯,笑了笑道:“你知道我酒量不济,自己馋酒了还要拉上我。”他看了眼林池鱼,“林少侠,来一杯吗?”

原清辰嗤了一声:“这酒可是慵城特产烈酒,小子,你多大了?喝过酒吗?一会儿醉过去可没人管你。”

林池鱼“切”了一声,抄起酒杯一饮而尽,紧接着就被辣得咳嗽起来,好不容易顺过气来,还要逞强道:“不过如此嘛。”

祁素衣笑着摇了摇头。

这时,邻桌的客人轻咳一声道:“你们听说了没?最近慵城死了好多人呐!”

祁素衣耳朵一动,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抿了一口。

另一人连连点头:“是啊,我也听说了,从随州来慵城的这一路上全是灾民,满地死人骨……”他打了个寒战,喝了口酒压惊,“临走前我还特地求了张平安符,但愿能有用。”

原清辰见祁素衣低着头,敛眉不知在思索什么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祁素衣看了眼窗外,道:“自南封任城主以来,慵城向来风调雨顺,而我们走来的这一路,路边积水已经发黑发臭,这客栈里也有浓重的霉味,想来是许久不曾天晴了。”

他皱了皱眉:“不该如此。”

林池鱼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眼窗外,城外道路修得中间高两边低,眼下积水已经上蔓,一片浑浊发黑,喃喃道:“还真是……随州只有一条出城之路,而慵城则是那条路的必经之处,那些难民,恐怕就是从慵城逃荒而出的人吧。”

“吃好了吗?”祁素衣擦了擦嘴,“吃好了就入城。”

这一路细雨不歇,靠近城门时雨势愈加紧了起来。遥遥一眼望去,慵城隐在一片雨雾之中,昏沉天色下,仿佛幢幢鬼影。

就在三人抵达城门时,突然,一声凄厉的哭喊自城门处刺破雨幕,利箭一般划了过来。

“求求你们……求你们放过我们吧——”

祁素衣抬头看过去,隐隐约约的雾气中,仿佛有几个人抬着什么往前走,一个瘦弱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,嘴里凄惨至极地哭喊央求。

林池鱼不忍细听,自语道:“这是怎么了……”

“——杀人啦!!!”

突然,嘿嘿的笑声骤然擦着耳朵根飘过来,林池鱼浑身汗毛顿时炸了起来,紧接着,一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,那声音凑得极近,活像一缕阴冷的风,嘻嘻笑道:“地府的命官又来拿人啦!快跑呀——!”

“我靠——!!!”林池鱼长这么大所有的涵养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,他一爪子招呼到祁素衣肩上,蹦起三尺高,“什么鬼东西啊!”

祁素衣躲闪不及,被拍了个正着,手里拿的伞一歪,伞面积攒的雨水尽数倒在了原清辰身上。

原清辰:“……”

祁素衣拨拉开林池鱼的爪子,掀起眼皮向他身后看了一眼。

那“鬼东西”嘻嘻笑着,穿红戴绿,一张脸搽了过多的粉,白得吓人,偏偏头顶又戴了朵大红的花,诡异中又透着冷冷的滑稽。

听那声音,这仿佛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,身子骨还没来得及长开,个子只够到祁素衣肩头。

林池鱼惊魂未定:“喂,你谁啊?在这里装神弄鬼地干什么?”

“嘻嘻嘻……”

这少年怕是个傻子,一笑起来脸上没搽匀的粉便挤在了一起,雨水一浇,全化作白汤流了下来,倒不难看得出他原先也是个皮肤白净的。

闻言,少年哼哼唧唧道:“哥哥……”

林池鱼嘶了一声:“少乱攀关系,谁是你哥哥。”

祁素衣向前一步:“你哥哥是谁?”

“……”少年明显愣了一下,好像这个简单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,他保持着嘴巴张开的姿势呆了半晌,愣是没答出来。

祁素衣抬头看了眼城门的方向:“你哥哥他,现在应该在慵城吧?”

少年登时抬起头,身子骤然剧烈一震:“城……城……”

林池鱼皱了皱眉:“他连话都说不明白,你怎么知道他哥哥在慵城?”

“好说。”祁素衣道,“他身上有腐烂的银杏果味,而慵城外正是一片银杏林,连日阴雨打落了不少银杏果,他在那里呆的时间久了自然沾上了味道。”

他看向少年:“你在城门徘徊,也是因为想进城找你哥哥吧?”

少年点了点头,抬脚就朝着城门走去。

三人跟在他身后来到城门口,恰好碰见两个禁卫抬着一具尸体朝城外走去。祁素衣留心看了一眼,见那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根令箭,想来是被护城禁卫所杀。

林池鱼盯着眼前的少年,面色不虞。

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总感觉这少年一瘸一拐的,身子向右侧扭曲着,脖子却向左歪去,怎么看怎么怪,就仿佛……

被一块一块拼凑起来不久,还没学会怎么像人一样行走一般。

这念头一出,他顿时打了个寒战,甩了甩脑袋试图忽略这一丝违和感。

然而,不止他一人发现了诡异之处。

“轰隆——”

一声闷雷炸响,刹那间,一道雪亮的闪电撕裂昏暗的雨幕,周遭一切在一瞬间亮得惊心动魄。

祁素衣在刺目的电光中眯起双眼,余光无意间扫过少年松开的衣服后领——

少年的后颈饶了一圈红线,就像是……密密麻麻的针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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